这是我们讲述的第1777位真人故事


(相关资料图)

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等了许久的我开始变得惴惴不安,在公交站来来回回踱步,越想越觉得不对劲,心里暗叫一声“不好”,就飞快地跑到了电话亭去打电话“妈,我哥到现在都没回来,会不会……”

(哥哥唯一的照片)

我叫冯亚青,老家浙江台州仙居县下各镇后冯村,家中有兄妹三人,我排行老三。

哥哥冯志平出生于1974年9月2日, 从我记事起,哥哥就不能说话了。听家里人说,是因为发烧导致的,但是耳朵能够听到别人讲话。

哥哥很好动,有点动静就东跑西跑,上课也不会认真听老师讲课,总是要跑出去玩。就这样,学校不愿意让他来上课了。

没办法,父母后来又把他送到了聋哑学校,但仅仅在学校坐了一个上午,哥哥又因为听到教室外面有声音跑了出去,结果被学校劝退了。所以, 哥哥基本上没有念过书,也不会写自己的名字。

虽然不能说话,但每每看到别人欺负我时,哥哥总会立马把我护在身后,然后摆出一副要和对方好好理论的架势。

可那个保护我的哥哥,因为一次疏忽,就再也找不到了。

(带爸爸去山上挖竹笋)

1998年,当时在我的家乡那边流行做枕头,大大小小的家庭作坊层出不穷,我家也是其中一个。

由于我家场地较小,恰好下各镇的舅舅家又没人住,父母一合计,就把做枕头的材料都搬到了镇上的舅舅家里。把枕头做好之后,直接就在镇上发往全国各地。

有一天,爸爸很早就出去购买做枕头需要用的材料,而我跟哥哥、姐姐、妈妈,都在舅舅家。到了下午,我想要回家,哥哥也比划着手势想要跟我一起回去。

舅舅家到我家大概有六七公里远,当时下午5点钟左右,眼看天就要黑了。哥哥不会骑自行车,那台自行车又小,我带不动他,于是我一合计就把他送到了公交站。

把哥哥的情况向售票员交代后,又嘱咐他提醒哥哥在下一站下车,之后我便自己骑着自行车回家去了。谁曾想,这竟然是悲剧的开始。

(带妈妈在神仙居玩)

一个小时左右,我到家了。按理说哥哥坐公交应该比我先到,可到家后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。于是,我便到家附近的公交站点等待。

等了一阵,我发觉事情可能不对劲,就赶忙给妈妈去了电话,那时候打车不像现在这样方便,晚上基本没有去往县城的车子。没办法,姐夫赶忙找邻居借了一辆摩托车,载着妈妈和姐姐去往县城寻找哥哥,而我则是骑着自行车去的。

到县城车站以后, 我和家人几乎把车站翻了个遍,也没有找到哥哥的身影。

后来我们到找到车站负责人,让他联系了当时那辆公交车的司机,司机说,当时车上的那个售票员的家就在我们村的上面,到了下班时间,就提前下车了。 车子开到我们家附近的公交站时并没有人喊下车,所以他就一路开了过去。

当时哥哥确实坐到了县城车站。但由于这趟车是末班车,当时司机也要下班。车子到站后, 哥哥曾到前面拍了拍司机的肩膀,表示让司机把自己送回家,但司机却让哥哥自己想办法回去。

(陪爸妈在公园玩)

当时车站里是没有监控的,司机只记得哥哥当时走出了车站,剩下的就不清楚了。

哥哥平时是有坐公交的经历的,从舅舅家做完枕头回来,就会偶尔坐公交车回家。 往常家里人也是这样,在哥哥上车前,对售票员交代好情况,让他提醒哥哥下车。虽然次数不多,但都能顺利回家,没想到这次出了意外。

这之后,我们又找了很久,还是一无所获。第二天我们选择了报警,当时的警察对我们说,走失没有超过24小时,不能立案。

没有办法,我们只能靠自己在县城的各个角落搜寻,后来有人告诉妈妈,在县车站后面,有一户人家里住了很多哑巴。

于是我们便按着指示到了那户人家门前, 但令人感到蹊跷的是,那户人家即使是大白天也是大门紧闭,透过窗户,看到里面的地上有很多人坐在那里打牌。

(爸妈送儿子入学)

妈妈敲门,可能是知道我们要找人,里面的人也不让我们进去。 有一次,终于逮到机会,趁里面的人开门的时候,妈妈冲了进去。

一进屋,地下满是卷起来的席子,当时是白天,人并不多,可能都已经外出活动去了。在这里守了好几天,自始至终都没见到哥哥的身影。

后来屋主人都已经认识妈妈了,只要看到她过来,就把大门锁的死死的。即使这样,妈妈还是在那里守了好几个月。

时间久了,他们可能已经转移了,里面的人越来越少。 我们也因为距离县城太远,也没有在当地租房子,就没有一直在附近找下去。

(儿子和妈妈陪我等车)

自从哥哥走失之后,爸妈每日都忧心忡忡、心神不宁的,有一次爸爸开着拖拉机要去给别人做工。路过一个大坝的时候,车子突然滑到了大坝底下, 整台车子都已经散架了,爸爸的鼻子差不多被磕掉了,为此还缝了20几针。

妈妈也是,自从哥哥出事以后,整晚、整晚睡不着觉,白天一想到哥哥的事就忍不住掉下眼泪。

之前做枕头的活计也做不下去了,每日只能做点简单的营生。平时只要一有空,就要跑到县城里寻找哥哥。那段时间家里经济状况急转直下,我也在外面找了份工作补贴家用。

爸爸也在前几年把拖拉机卖掉,外出做些零工, 有一次上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下来,脚伤得很严重,现在走路还是有点不太利索。

(俩儿子帮妈妈挖土豆)

即使是这样, 爸妈还是从来没有放弃找过哥哥,即使家里再穷,也希望能让他回来。 每次听人家说,在什么地方见过和哥哥长得像的人,爸妈都会去当地看一看。

记得有一次,有一个和家里关系不错的叔叔从外面打工回来,跟爸爸说他在外面吃饭的时候碰到了哥哥。 问出地址后,爸爸带着妈妈在那家饭店守了好几天,一点哥哥的踪影都见不到,这才作罢。

父母都只认识一些简单的字,自己坐公交车又总是坐过站,所以出去找哥哥基本只靠走路, 而爸爸腿又瘸了,走不了远路,基本上走几步就要坐下歇一会儿。 即使是这样,附近的大小村镇也几乎找了个遍。

(爸爸在救助站采血,已经满头白发)

前两年听我的朋友说温州有走失人群救助站,我带着爸妈到这些救助站找了一圈,还是一无所获。

也有好多次,父母听到朋友说在哪里有看到,他们就要到哪里去寻找。有一次别人说在云南有见到哥哥,两个地方相隔这么远,二老还是打算启程前往当地找寻一下。

父母不怎么识字,我不放心他们走得太远,就拜托当地的朋友帮忙打探清楚,确定不是哥哥本人后,二老才断了念想。

从网络上开始找人也是近几年才学会的, 后来在网上看到我们台州老乡徐剑峰被拐31年回到家的经历,更激励了我借助网络的力量寻找哥哥的信心。

之后又联系到宝贝回家的志愿者,在他们的资料库里进行了哥哥的信息登记,并且官方寻人账号也帮助我转发了寻人讯息。

去年有朋友说,有志愿者在潮汕摆地摊进行宣传。我也带着哥哥的讯息去那边宣传了几天,但宣传摊位没摆多久就被迫撤掉了。

(当时制作的车贴)

这些年来,除了在线下找寻外,在网络上也遇到了很多帮忙转发的好心人。 有一位在上海做不干胶生意的老板看到我们的消息后,主动联系到我们,帮忙印刷了很多传单。 平时也会在寻亲组织的安排下进行寻人车贴的制作。

在潮汕也认识了很多寻亲家长,有时候他们也会帮我宣传。如果有家长找到了失踪的孩子,我们寻亲组织一般会举行庆祝的宴席。

每当看到别人的孩子失踪多年终于相认时,我的眼泪都止不住往下流。去年去揭阳摆地摊宣传时,就遇到了这种温馨时刻, 看到他们一家团聚,我真的好想上去抱住那个人,多希望那就是我哥哥。

回想起来,哥哥虽然是个哑巴,但他总是竭尽所能为家里忙里忙外。还记得小时候,父亲的拖拉机出了毛病,需要维修的时候,哥哥总会在旁边看着。父亲说拿扳手,他就拿扳手,说拿螺丝刀,他就拿螺丝刀,完全是男子汉的模样。

(我家的老房子,已经变成危房了)

而到了农忙的时候,爸爸帮人家家里耕田,我和姐姐、妈妈也要下田帮忙,哥哥就时常会做一些送饭、送水的事情。

还记得十几岁的时候,哥哥洗澡也不会洗。于是,我帮他打水,从头上淋下去,他自己搓我帮他冲水。 哥哥失踪的这些年,也不知道他在外面过得好不好,有没有人帮他洗澡。想到这,一阵心酸再次涌上心头。

这些年来,父母为找哥哥,也受过不少骗,大多数都是看到传单上的联系方式,打电话给爸妈,说哥哥在他那边,让家人转账给他当路费,好带着哥哥来见我们。妈妈当时真的信以为真,跑到银行给对方转了500元钱。

后面也经常有这种诈骗电话打来,我只好和父母讲,对方要收钱的都是不靠谱的。只有看到哥哥真人,那时候再拿钱感谢对方也不迟,不然的话不知道妈妈要被骗多少次。

从98年到现在,已经整整过去了25年, 那些失踪多年的孩子之所以能够找回来,多数也是因为念过书,知道在网上寻求家人的信息,而哥哥因为不能说话,从小又不识字,基本生活难以自理。

(外婆去世时还在盼望哥哥回来)

但我们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哥哥,爸妈总是相信, 哥哥一定就在世界的某个角落,总有一天,他会带着一家老小回来。

哪怕不留在父母身边,能够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也是好的,如果需要我们帮衬,我们也一定会尽力。因为哥哥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。

最后,我想对哥哥说:“哥哥,你过得还好吗?爸爸妈妈年纪大了,但他们还是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你,他们不想带着遗憾走,回来吧,我也想好好抱抱你,哥哥。”

(我的寻亲账号)

【口述:冯亚青】

【编辑:陆凡】

该案例故事由 提供,并已获当事人同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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